Theodore

【万笛】七月刑场

       年末最后一更！也是混足球同人以来第一篇！    

       最近文风奇怪，表达支离破碎。想要读懂的读者可以想一想究竟是几个人在逃亡。

       以及我永远爱万笛！

       他们在逃亡。

       他们穿过了夏天一望无际的生长的麦田，穿过了乡间阡陌矗立的风车。他们向南方越过了清浅的小溪，越过了年久失修的木桥。他们现在正走在墨绿色的森林中，前方的远山勾勒出黑青色的轮廓。

       他们是罪恶的人。他们被指控亵渎神灵，被指控是异教徒。身后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想要杀死他们的人，打着神圣的旗号，举着可怕的屠刀。

       他们刻不容缓地逃跑。

        “伊万，等等我。”

       卢卡看着前面瘦削而挺拔的背影，机械地拖动着疲惫的双腿。前面的人回过头来。卢卡看见那双蓝色的眼睛――是从未见过的大海的颜色。他一直这样固执地认为，因为那双眼眸里有令他措手不及的慰藉。

       一双手伸在他面前。纤细，修长，苍白。他搭上手，感觉到微凉的温度在指尖游走。

       ――他想起他们的相遇。他想起两个人相遇时彼此指尖的触感，它注定他们相随相依的未来。

       卢卡在很久之前是被锁在很高很高的塔上的。他们都说他犯下了滔天大罪，因为他们坚信他是纵火烧毁这座拥有全国最多的教堂的城市的人。因此慌乱而狂暴的人们笃定地称他为异教徒，并永久地剥夺了他的自由。在那些长到无从计算的岁月里，他不曾见过光，也没做过什么梦。

       突然在那一天，他听到了枷锁打开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 突如其来的光明使他习惯黑暗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。片刻之后他才勉强看清来人。高瘦颀长的身姿，麦田颜色的短发，和蓝色的眼睛。卢卡从这样的眼睛里看见了大海，虽然他从未真正见过它。

        “我叫伊万，来带你走。”

       他淡淡地笑了。卢卡盯着他精致的面容愣了几秒。

        “没用的，人人都说我是罪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但你不是。”

       他拉起卢卡的手。微凉的温度像七月里雨后的风，裹挟着麦田和潮湿的泥土的味道。卢卡没有找到拒绝的言辞。

       墨绿色的森林里，日落是苍凉的。血红色的太阳悬浮在地平线上，渐渐地隐入群山巍峨的脊背。淡漠的光影在交错的枝叶间无力地跋涉，拖出莫可名状的脚印。

       他们很快就看不清眼前的路了。天黑得很快，墨蓝色的天幕上缀了一颗闪烁的星。

       他们没有说话，森林里安静得只有脚踩在枯枝败叶上的咯吱声。指控他们是异教徒的人们不知在哪里，茂密的林子掩盖了他们正义凛然的咆哮。

        “伊万，那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 卢卡突然问道。前方黑色的森林里仿佛有一座模糊的建筑物，尖顶越过层层的枝桠直指天空。

        “十字架，”伊万快走了几步，“废弃的教堂。”

       他们决定在这里过夜。斑驳的大门吱吱呀呀地恭候他们的到来，夜风从雕花窗户上圣像破败的面孔中冷漠地穿过。烛台歪倒在长桌上，高高的穹顶让他们仿佛能看见自己憔悴的面容。

       月光从破败的窗户中洒进来，辉映着伊万的侧脸。卢卡把头靠在他肩上，余光看到他眼中的大海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月亮冉冉升起。

        “睡吧。”

       伊万揽住了卢卡的肩。卢卡嗅到了月光的气息。

       卢卡醒来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寒凉，接着发现身边的伊万不知去了哪里，自己的头靠在教堂空荡荡的长椅上。他听见外面有很多人在喊叫，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莫名其妙地令人恐惧。他环视黑暗的教堂，看见斑驳的大门前伫立着一个清瘦的背影。

        “他们发现我们了。”伊万转过头看着卢卡的眼睛，淡漠地说。他眼睛里是海蓝色的忧郁。

        “那我们怎么办？逃走吗？”

       伊万摇了摇头。然后陷入了长长的沉默。凝固的空气像冰块一样挤满整个空荡荡的教堂，又被外面不耐烦的喊叫击碎。空气的碎片好像扎在心里，冷冷的很疼。

       像是一个世纪过去了，终于伊万缓缓地说：“我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，你从后面走。走得越远越好，不要回头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不！不可以！”卢卡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来，“你已经救了我一次，我……我不能再失去你！”眼泪从他被路上的尘土覆盖的脸颊上流下来。

       伊万没有说话。他苍白而纤细的手指轻轻揩去了对面人儿的眼泪。他在卢卡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浅的吻，带着唇间的温度和淡香。卢卡愣在原地，没有办法阻止那个决绝的背影推开了斑驳的大门。冰凉的风灌进教堂，吹灭了月光。卢卡被看不见的手拖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
       不要回头，不要回头。

       他从破洞的窗子逃了出去。眼泪淹没了他无声的哭泣。

       卢卡躲在树林的角落，黑暗包裹着他。他感到喉咙干涩，像是有什么梗在里面。痛苦撕扯着他的心。他坐在冷湿的地上。他感到泪水凝结成霜。

       他下意识地回了头。

       黑红色的火苗在他的眼睛里跳动，撕破了凝固的黑夜。破败的教堂被付之一炬，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尖顶的十字架。人群发出了令人惊恐的笑声，像捕到猎物心满意足地玩味的野兽。肆虐的大火毫无忌惮地四处蔓延。

       他的脑中突然出现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。

       ――那时他站在城市最高的一座白色高塔的屋顶上，看着全城淹没在凶恶的火焰中。一座座神圣的教堂坍塌在火舌嘶嘶的声音中，不绝于耳的哭喊使他的心也近乎麻木。

       他们一点也没错。他是个罪人。

       他向着火海走去。

       火焰灼烧着那具熟悉的身体。黑红的火苗映着他的脸色更加苍白。那双蓝色的眼睛却更加清晰，愈像大海一样苍凉和深邃。伊万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。是释然的笑。

       卢卡突然明白了。

       ――这世上唯有自己能将自己救赎。

       就在那一刻，他感觉自己向后倒下。有无数炽热的火苗冲破他的身体，他听见它发出了一生中最快乐的声音。